“副連，你在這幹什麽？”班長疑惑地問。

明野神色平靜，撒謊眼睛不眨：“訓練。”

他偏了偏頭，聲音低沈卻能讓身周的人聽得清清楚楚：“俯臥撐準備。”

就在班長和他女朋友一陣頭暈目眩中，身前那排少年拉開距離俯臥雙手掌心撐在地上，將他們面前的路攔得死死的。

班長：“……”

“衣服不錯。”明野仿若不經意地問，“哪裏買的？”

班長看了一眼自己的潮牌T恤，笑道：“網上一個小眾店鋪，副連你喜歡我把鏈接發你，不過價格不算便宜。”

明野“唔”了一聲：“發我看看。”

班長給他發了鏈接，明野打開那家店鋪，衣服最便宜也要兩千塊，他笑了笑，把手機收回去。

“是不便宜，一年助學金才能買四件。”明野眼睛滑到他的運動鞋上，“這鞋也不便宜，得三四千吧。”

班長神色尷尬：“副連，你這是……”

明野手掌搭在班長肩膀，他看上去雲淡風輕，還是一副笑模樣：“你知道學校今年設了一個審查辦公室嗎？”

“所有領取助學金、獎學金的同學一旦被人舉報自身情況與領取條件不符，學校會派人審查，一旦舉報成立記入檔案，大學四年內不能參與任何評優甚至保研。”

班長臉色不好看了：“副連，你什麽意思？”

“沒有意思。”明野說，“你別多想，我只是恰巧在這訓練，你恰巧路過，我恰巧和你說了句話，沒有威脅你的意思……”

班長：“……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大三我大一，你國防學院，我人文學院，我領助學金也影響不到你吧？”

“西稚和我也沒有關系。”明野把剛才剩下的半句話說完，面容誠懇，“真的半點關系都沒有。”

班長：“……”

明野食指點點額側：“那個負責審查的老師叫什麽來著？”

“副連。”班長拉住他，“有話好說。”

明野一臉困惑：“孫……一時想不起來，我回去睡一覺，說不定三天後就想起來了。”

班長連忙借坡下驢，急急道：“用不著三天，我保證。”

眼前沒路，他帶著女朋友繞道走了。

一群小夥子做了八十多個俯臥撐爬起來：“老大請吃飯，可把我們累壞了。”

“吃。”明野爽快答應，“你們挑地方。”

“東門那家燒烤自助。”有人提議。

“八十的標。”明野捶他一拳，“你一個俯臥撐值一塊錢？”

“你真認識孫老師？”

“唬他的，審查辦公室都是我編的。”

“你不怕他去查？”

明野笑道：“看人看眼，那小子眼神虛著呢，鉆空子欺負小姑娘玩得溜，咱們國防生半個班出來一擋道，知道是假的他也不敢吱聲。”

他看了眼手機，不羈地笑了笑：“吃自助去。”

“老大放血了，吃窮他！”男孩子們歡呼道。

天邊晚霞溫暖，傍晚忽然刮起一陣急風，吹動男孩們身上軍綠色的T恤，柳樹纖細的枝條垂下，在漣漪的水面上滑開幾道圈圈。

明野和男孩們有說有笑走著，忽然看到西稚那個長相稚嫩、身材瘦小的叔叔在路邊修剪灌木，他想了想，走過去。

“叔叔。”明野禮貌地說，“不長肉可能是病。”

“生病了記得去醫院看看，您一味地吃可不是辦法。”

真身胖成一座小山的書記：“？？？”

男孩們把頭埋在一起竊竊私語：

“管個小孩叫叔叔？”

“說話還用敬語？”

“老大腦子是不是壞了？”

“我看多半是。”

錦鯉們圍在一起看戲，片刻後又甩著尾巴悄然散去。

☆☆☆

明野借的那筆錢，西稚用得精打細算，軍訓結束去工作，工資月底才發，五百塊撐一個月還是不容易。

其實明野沒想那麽遠，他那天想好要給這男生警告，五百塊不過是他算好在男生還錢之前夠西稚舒舒服服過幾天日子的錢。

西稚從食堂買了兩個饅頭，一個素菜。

貓太窮了，連肉都吃不起。

正走到湖畔，草叢裏忽然躥出一個身影。

“是你啊。”西稚認清來人之後笑了笑，她奇怪地打量班長，他衣著不覆那天的窘迫模樣，穿得人模狗樣的。

班長遞給她一個信封：“西稚同學，我想了想，你也不容易，學校發給我助學金，這是其中一半，你收好。”

西稚擺擺手：“不用了，我沒有後爸，也沒人打我媽，還是你比較困難。”

班長以為她和明野是一夥的，當她在說反話，臉一臊，把裝著錢的信封朝她手裏狠狠一塞：“別裝了，給你就拿著。”

班長塞完信封匆匆離開，西稚摸不著頭腦，她站在湖邊抽出那沓錢數了數，足足有四千塊。

從未見過那麽多錢的小貓精目瞪口呆：“好大方，班長人真好。”

錦鯉們躲在離湖邊遠遠的水裏又開始低聲吟唱：

“聖母貓，聖母貓，快看那只聖母貓！”

西稚齜著小虎牙：“再說壞話就吃掉你們！”

“聖母貓，聖母貓，快看那只聖母貓！”

“那個男人騙了你！他把臭鞋子丟在了湖裏！”

“什麽臭鞋子？”西稚討厭死這群沒有成精資格，只會唱歌裝高貴的錦鯉了，“再唱歌我今晚就做烤全魚！”

她脫掉鞋子，做出躍躍欲試的動作。

錦鯉們被她嚇到，不敢唱歌，躲在水裏嘟嘟囔囔：

“那個男人故意穿上舊鞋子然後丟到湖裏。”

“他說你是傻子，開會還穿新裙子。”

三只錦鯉排排游，用嘴銜過來一只漏洞的破鞋，西稚怔住，那是開會時班長腳上穿的那雙，她當時印象很深。

“那個綠衣服幫了你！”

“哪個綠衣服？”西稚問道。

“他不是來洗澡，他是來救你！”

“還教訓了那個偷吃魚的臭書記！”

☆☆☆

西稚又蹲在男生宿舍樓門口，明野夜裏打完球回來看到她小小的身影，心裏一瞬間變得無比柔軟，既有些男孩被人喜歡時獨有的小得意小竊喜，又覺得她膩乎乎的。

這小姑娘什麽都好，除了有點傻，有點粘。

他面上保持波瀾不驚的樣子，走到她面前，明知故問：“你來幹什麽？”

西稚站起來，眨著靈動的眼睛：“今天班長給了我四千塊錢，說是助學金分我一半。”

明野“冷漠”地說：“哦，然後呢？”

“你是不是去找過他？”西稚小心翼翼地問。

明野臉色不變：“我找他幹什麽？”

西稚盯著他，看不出有異樣，那群唱歌跑調的鯉魚說話不清不楚，她問了半天也沒問明白是什麽意思。

明野說：“沒事我先進去了。”

他看著西稚，等她挽留。

西稚點點頭，微笑揮揮手：“好的，再見。”

明野站了一會，像是確認一般問道：“真沒事？”

西稚轉身溜溜達達邁著小腿跑掉了。

明野心裏有些失落，還有些郁悶，平日裏粘得那麽緊，今天不知道是怎麽了，走得這麽爽快。

他進了宿舍，杜傑剛洗完澡出來，落湯狗一樣甩著頭上的水珠。明野打球出了一身汗，拿上毛巾進浴室接了他的檔。

杜傑坐在桌前打開電腦，一只白貓偷偷摸摸跳上窗臺。

洗漱臺下放置了一個空泡沫箱子，西稚趁趙傑不註意抻著小爪子把泡沫箱推到浴室門口，跳上去後爪撐地，前爪搭在浴室的門把手上，輕輕向下一壓。

明野在脫衣服，眼睛正沖門口，和她對了個視。

他還穿著五分的運動短褲，赤.裸的胸膛瘦削但精壯有力，他把衣服隨手一掛，走到門口手指頭戳著貓頭把她推開，又把門拉上。

西稚在泡沫箱上做了一個後滾翻，頑強地爬起來繼續扒門，她圓溜溜的小眼睛賊賊地盯著明野的身體，閃動著色瞇瞇的光。

“想看是吧？”明野又發現她了，幹脆開門把她抱進來，“那你進來看。”

“喵…喵喵喵……”那多不好意思呀！

西稚虛偽地用貓語欲拒還迎。

她低下頭，發現明野還沒脫褲子。

明野扒開她的毛，又摸了摸她的小腳：“有跳蚤嗎？”

“喵喵喵……喵！”當然沒有！貓精是不生跳蚤的！

“給你洗個澡吧。”明野揉了揉她腦袋，打開水龍頭，從旁邊扯過杜傑的洗腳盆，想把西稚放進去。

“喵喵喵喵喵——！”不要杜傑的洗腳盆！

西稚跳出來，跑到架子前面用前爪去撓明野的洗腳盆。

“喵喵……”你的還可以勉強接受。

明野只好換了一個盆，西稚安安心心窩在裏面，任明野放水，她收起爪子用掌墊輕輕撓明野的手背，又去舔他的手指。

明野打了一手泡沫揉開在她毛上。

十五分鐘後，明野用杜傑擦臉的毛巾裹著西稚出來了，杜傑一盤游戲打完，目瞪口呆：“老大，你幹什麽？”

明野把吹風機調成暖風，給西稚吹毛：“它不用我的毛巾。”

西稚最近掉毛嚴重，不想讓明野的毛巾粘上毛，於是跳起來扯了杜傑的洗臉巾。

杜傑一臉郁悶，屈指彈她腦袋：“你這破貓，毛病真多。”

西稚特別兇，伸出爪子要撓他，明野適時出聲：“別亂動。”

西稚不動了，瞇著眼睛舒服地趴在凳子上喵喵直叫。

杜傑嘆服道：“這貓真聽你的。”

明野把她身上的毛發吹得蓬松柔軟，然後將她朝自己床上一放，半開玩笑道：“這麽聽話？那今晚陪我睡覺吧。”

西稚：“！！！！！！！！！！！！！！”

差點嚇出了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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